堂姑匆匆去天國

    人生太匆匆，堂姑在秋盡冬至的日子因為肝癌去了天國，享年48歲。

    堂姑名美，又叫美姑，是三爺爺?shù)亩畠?，是我所有姑姑中最賢淑最漂亮的一位。接到她離世的噩耗，我盡管有了很多心理準備，但還是覺得太突然，太讓人無法接受殘酷的現(xiàn)實。大概一月前，妻子對我說，美姑被查出肝癌，可能來日不多。我因為單位上事情雜，就沒有同妻一起去看望她。沒想到在美姑患病期間，竟然沒見上一面，心中不免頓生愧疚。

    其實美姑患重病之前的這幾年，我們也很少見面和交往，一來因為彼此不住在一個村子里，二來因為大家各忙各的生計。只在逢年過節(jié)或者三爺爺家里有大事的時候，我會見到美姑的身影。我最后一次見到美姑，是去年的一個夏日，在臺灣山莊。當時美姑在那里擺了個縫紉機小攤維持家用，我和她笑著閑聊了幾句家長里短。誰料想，在一年之后的本命歲月，美姑竟然撒手人間。

    美姑是個不幸的女人。說其不幸，主要還是在婚姻上。她是和她的表哥結為夫妻的，當初曾成為鄉(xiāng)親羨慕的對象。羨慕他們的互敬互愛，羨慕他們的親上加親?？墒呛镁安婚L，在20世紀90年代初，美姑的丈夫在外沾花惹草，美姑面對丈夫的背叛只能以淚洗面。美姑的弟弟、我的小堂叔知道后，曾經(jīng)狠狠地罵了自己的姐夫。此后，這位姐夫似乎收斂了很多，但是姐弟兩家的關系并未緩和。再后，這位姐夫在一次交通事故中死亡；最后，小堂叔在98年特大洪災中被洪水卷走。

    美姑是個堅強的女人。丈夫意外后，她用柔弱的身軀撐起了飄搖的家，把孩子一天天帶大；弟弟不測后，她常常為父母代替弟弟盡孝道。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美姑守寡近20年，卻從未傳出是非。美姑在30歲守寡，完全可以再婚，尋找新的生活，但她為了給兒子完整的母愛，毅然犧牲了自己應有的幸福。美姑就這樣艱辛地活著，但絕對不做祥林嫂，盡管物質生活并不富裕，她從來不向親友乞討，也不向政府要救濟，而是靠自己的雙手勞動維持家庭的運轉。

    美姑走得悄無聲息。病痛的折磨已經(jīng)耗盡了美姑的體力，和對生命的欲望。她不是死在醫(yī)院，而是死在家中。她心里明白，自己氣數(shù)已盡，花再多的錢到醫(yī)院也是浪費。

    美姑走時雙目不瞑。美姑生前最大的愿望是看到兒子成家立業(yè)，可是她沒看到，只能帶著深深的遺憾離別人世，離別她愛的世界和她恨的人生。聽她的弟媳說，抹了好久，才將姐姐的雙眼閉上。

    一位哲人說，幸福的人都是相同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美姑的不幸自當是其中一種。

    有人說，天國里沒有不幸，只有美好。美姑，安息，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