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地址:青山依舊在,偉人可安息——紀念耀邦同志!
作者:晚秋洞庭
青山依舊在,偉人可安息
——耀邦同志逝世21周年深情懷念
耀邦同志我是我極其敬仰的黨和國家領導人之一,今年是耀邦同志逝世21周年,回憶曾經有幸短暫為耀邦同志工作的經歷,倍感榮幸。耀邦同志的音容笑貌至今還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耀邦同志一身正氣,領袖清風的偉大品格,至今是我人生最大的精神財富?;貞浲拢某迸炫?,仿佛就是昨天。
23歲那年的農歷三月初十,正是我23歲的生日,那一天,也就是1989年4月15日7時53分,我在永定區(qū)檢察院瞿愛卿家吃晚飯突然,電視畫面上出現(xiàn)了我非常熟悉,且就在不久前剛剛陪同接待過的一位偉人畫像——胡耀邦總書記,接著聽見了哀樂聲響起,我手中的飯碗不自覺的掉在地下摔得粉碎!親戚們也看到這一幕,但就是不知道我為什么有這樣大的反應?
我的淚水奪眶而出,是因為我畢竟見過這位我心中的偉人!
耀邦同志去世了!這么突然!這么短暫!這么出乎人的意料!真是悲痛萬分!我寧愿相信這不是真的。
一個農民放牛娃能夠為黨的總書記工作,這種鼓舞是巨大的。盡管那時年少無知,也不像現(xiàn)在這樣博覽群書,對耀邦同志的豐功偉績有更深刻的了解和認識。那時的意識,有很濃厚“帝王思想”,認為總書記就相當于過去的皇帝,能見到皇帝,當然是福氣。但更多的是現(xiàn)實主義想法,心里想的是,如果沒有胡耀邦領導的改革開放和大力推行的聯(lián)產承包責任制,我們這些山里放牛娃就不可能走出山門,更不可能發(fā)展旅游業(yè),是胡耀邦同志當總書記之后,我們才吃上好飯,過上有尊嚴的日子。
耀邦同志平易近人,和藹可親,幽默風趣,不擺架子,與人平等的人格魅力,至今影響著我的人生。
我因工作的關系,接觸過很多領導人,唯有耀邦同志那一張帶著坦蕩、真誠、童趣的笑臉,一直在深深印在我心中,和他短暫的認識,雖然已經過去了三十年,但只要想起,耀邦同志的音容笑貌總是非常清晰的浮現(xiàn)在我眼前,就像和自己生活了很久的親人一樣。
那是1988年11月11日下午4點,張家界旅游接待服務公司副總經理吳揚瓊(現(xiàn)張家界市政府副秘書長)找我,說明天有一個重要的接待任務,你要做些準備。
那個時候我已經是公司辦公室主任,我和吳總在一個公司工作幾年,交情很深,我開玩笑對他說,“我都退出江湖了,已經不干導游了,你還是把這好機會讓給其他年輕人吧”。吳揚瓊說,“那恐怕不行,是省里點名要你接待的”。(順便交代下當時省里點名的情況:我當年在湖南旅游界的名聲較大,導游水平較高,只要是來張家界的重要客人,省里面都直接指名道姓讓我陪同接待。省委熊清泉書記,陳邦柱省長經常點名,陳省長說我是湖南旅游戰(zhàn)線“年輕人,老戰(zhàn)士”,尤其是熊清泉書記,稱我是“農民導游家”。我離開張家界之后好多年,只要熊書記每次到張家界,他還總是想起我,問當?shù)馗刹课业娜ハ?,當他知道我離開之后,還親自為我題寫了“農民導游家”書法送給我)。
我問吳總“是哪級領導”?吳總說,“我不能說,你明天見了就知道了”。按照紀律,吳總不說是正確,他紀律性強,所以也就升官了。
后來我才知道,因為當時耀邦同志已經不是總書記,是政治局委員,且當時的國內政治氛圍比較不順暢,是因為耀邦同志在全國人民心中威望太高太高。
第二天一早,我和市委、管理處的陪同人員早早就在翠樓賓館等候了。
耀邦同志到底是11月11日晚上住在翠樓賓館的?還是一大清早從大庸市上來的,按照紀律,我沒有打聽,也記得不是很清楚。
但是,后來張管處處長喻廣浩同志和我說起接待耀邦同志的一些細節(jié),說耀邦同志那天吃完早飯之后就出發(fā)去索溪峪之類的事情,我當時好奇的問喻處長,“總書記早餐吃的是什么呢”?喻處長告訴我,“耀邦同志吃得非常簡單,一碗白粥,本地的酸辣蘿卜干”。喻處長還說,“耀邦同志最喜歡吃的是本地土家人用煙熏出來的臘香腸,他一連吃了三片”。喻處長還介紹了耀邦同志在會議室聽取我國第一個國家森林公園開發(fā)情況匯報的時候,對本地水果“冰糖橙”很感興趣,據(jù)喻處長說,耀邦同志坐下來之后,桌子上已經放著一個切好的“冰糖橙”,耀邦同志很快就吃完了,這時,喻處長又叫服務員切好送上一個,耀邦同志回頭看了一眼服務員,接著又慢慢的吃了。匯報中間,喻處長又讓服務員切好送上一個,耀邦同志笑盈盈的說,“我已經吃第三個了,很好吃”。當?shù)馗刹烤驼f,這叫“冰糖橙”,是大庸自己種出來的本地特產。
從這個細節(jié)看,當時只有兩種情況,要么是總書記住在翠樓賓館的,因為早餐是在翠樓賓館吃的,要么就是12號大清早從市里上來,要是清早從市里上來,我估計耀邦同志早上六七點鐘就起床了,因為當時道路不是很好,開車上森林公園需要一個小時多。
當時翠樓賓館是張家界國家森林公園較好的一個賓館,說較好,也不夠一星級檔次,主要區(qū)別是每個房間都配了衛(wèi)生間,其中靠山里邊的一樓和二樓蓋了兩間大房子,叫做“套房”,由兩間房子組成,有一個會客室?,F(xiàn)在看到城市大酒店里的“總統(tǒng)套房”,才發(fā)覺當年耀邦同志(假如住了)住的這個房子就是很簡陋的招待所。
上午9點多鐘,耀邦同志一行出來了,省里面陪同的是萬達同志,市里面有市委趙杰兵書記等。
我第一次在現(xiàn)實中看見敬愛的總書記!他穿著那件標志性淡黃色風衣,里面穿著綠色中山裝,腳上穿著一雙不到15塊錢一雙的膠底布鞋,當時在景區(qū)到處有賣,絕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旅游鞋。耀邦同志的個子比我在電視里看到的還要小點,很清瘦,盡管臉上明顯有憂郁或者疲勞的神情,但精神卻是很好,邊走邊和周圍的同志們有說有笑。
應同志們要求,大家在翠樓賓館入口處照合影,耀邦同志一邊招呼大家圍坐在他的身旁,一邊對著照相的長槍短炮鏡頭幽默的說道:大家小心,他們用機關槍掃射我們!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氣氛異常活躍。
從翠樓賓館到老磨灣是一段公路,車只能行至老磨灣。
考慮到耀邦同志身體和行程,那天只安排走金鞭溪到水繞四門,這一段是非常平坦的游道,不太辛苦,非常適合老年人散步式的游覽,然后坐車前住在索溪峪。
現(xiàn)在景區(qū)建設好了很多,修了索道,建了電梯,如果耀邦同志還活著,就可以坐索道上黃石寨,乘電梯上袁家界看看更多的祖國美景。遺憾的是,那時景區(qū)剛剛開發(fā),沒有這些現(xiàn)代化的設施。不過,張家界國家森林公園的建設者們,沒有辜負總書記的殷切希望,公園越建越好,環(huán)境整治得也好,景區(qū)管理也好,硬件軟件都很好,耀邦同志,您可以安息了!
在老磨灣下車后,經省委接待處的領導介紹給耀邦總書記:總書記,這是小瞿,今天由小瞿給您當導游。耀邦同志和藹的看著我,和我握手,我非常激動的向總書記問好!耀邦同志接著語速很快的連問三個問題:“什么文化程度?哪里人?什么民族”?我說,“報告總書記,我是自學成才,沒有上過大學,在這之前,我就是這山里的放牛娃(當時確實沒有上過大學,當時的學歷只有初中肄業(yè)),本地人,土家族”。
耀邦同志親切的說,“不要叫我總書記,你就叫我耀邦同志吧”。他接著說,“自學成才好,有機會再去深造”。我補充說,“不過我這個土家族不正宗,是混進去的”。耀邦同志邊慢慢的前行,邊用希望我回答下文神情看著我,旁邊的一些同志也想搞氣氛,插話問我,你怎么混進去的?我說,“我十三歲前是漢族,后來,湘西建立民族自治州,少數(shù)民族人數(shù)不夠,就在人口普查的時候,說我們這里‘張向瞿,黃魯武’幾個姓氏是土家族,就劃進去了”。耀邦同志笑著說,“土家族好,都是祖國大家庭里的重要一員,廖漢生也是土家族吧?那是我們副委員長了”。旁邊的人說,他是大庸市桑植縣的,賀龍元帥的家鄉(xiāng)。
我看耀邦同志這么平易近人,沒有架子,說話和氣,心情也很好,我的膽子也就大了。接著說,“當時國家把我們劃成少數(shù)民族,還是做了思想工作的,開始我們想不通,后來政府說,加入少數(shù)民族有三項優(yōu)惠政策,我們很多人都是奔著這些優(yōu)惠政策加入的”。耀邦同志“哦”了一聲,看著我,微笑著像是在考察我說得對不,問道,“是哪三項”?我說:“目前我還只享受到一項,不知道后面兩項政策能不能長久”?。耀邦同志催我:“你說說看”。其實,耀邦同志是在調查中央的一項政策到基層,到底深入到哪種程度。我說,“在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工作每個月加了30塊錢少數(shù)民族津貼,這一項我已經享受到了,另外一項,是少數(shù)民族孩子考大學可以照顧30分,我沒有上過大學,還不知道。第三項(本來對一般的客人,第三項優(yōu)惠政策我就要說是少數(shù)民族可以娶幾個老婆,那是玩笑話,當著總書記我實在不敢開這種低級玩笑),我就改了改說,少數(shù)民族可以多生幾個兒子”。耀邦同志聽完馬上糾正說,“少數(shù)民族考生考大學不是減30分,而是20分,是生孩子,不能說生兒子,如果都重男輕女,國家的人口比列就要出問題,所以,中央早就提倡男女都一樣”。我驚嘆耀邦同志聽得好仔細!
他接著說,“享受少數(shù)民族政策的考生,在相應的專業(yè)分數(shù)線中單科降低5分,總分降低20分,但有具體的規(guī)定”。耀邦又說,“少數(shù)民族是農村戶口的,是可以生兩個到三個孩子的,但也有很多具體規(guī)定,各個地區(qū)少數(shù)民族不一樣,單位雙職工少數(shù)民族也可以生兩個,但需要有間隔,有很多具體細則”。耀邦同志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說,“我國幅員廣闊,少數(shù)民族居住分散,所以,我們在制定一項大政方針的時候,一定要注意與客觀實際相結合,不能搞一刀切。中央根據(jù)憲法和法律制定總的方針,各個省市必須根據(jù)不同情況,不同的民族,不同的地域,制定出符合本地少數(shù)民族實際的具體政策。尤其是偏遠地區(qū)的藏民,牧民。我國是一個多民族國家,鞏固和發(fā)展各族人民的大團結,使各族人民和睦相處、經濟發(fā)展,生活幸福,是我們黨制定民族政策的最終目的”。耀邦同志說完,陪同人員無不對耀邦同志對政策細節(jié)的了解且有驚人記憶所折服,大家都情不自禁的熱烈鼓掌??蛇@鼓掌也驚動了金鞭溪的其他游客,在金鞭巖下面的開敞處,一大群游客突然看見耀邦,激動異常,興奮不已,這些游客大聲喊道:“總書記好!耀邦同志您好!您是我們永遠的總書記”“你是人民心中的總書記”!耀邦也真情滿面,開心笑著和大家問候,握手!
有個現(xiàn)象,人們看見耀邦同志就好像不恐懼,不規(guī)避,不躲避,人民群眾一點也不怕他,沒有把耀邦同志當成很有威風,戒備森嚴的大官,反而把他當親人,當朋友,當兄弟,當身邊人一樣,而且大都敢大聲直呼耀邦的名字,耀邦同志也大聲回應,沒有感到直呼其名是對自己不尊重。
耀邦同志不停地向游客揮手致意,其中年紀大些的游客就擁簇過來,表情凝重和耀邦握手,感覺得出,人民群眾和耀邦同志都是心靈相通,發(fā)自內心的真誠,耀邦同志一一和他們握手,問候,耀邦同志身邊的工作人員也沒有阻攔。
再就是,耀邦同志對游客要求合影從不拒絕,無論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一行金鞭溪5.7公里路程,至少停了上百次,照相不計其數(shù),可以用人們燒香敬菩薩的那句話,耀邦同志對群眾照相的要求是“有求必應”。
記得在金鞭溪上腰子寨的分岔口,金鞭溪的對岸,一大群游客已經過溪了,當他們看見耀邦同志之后,齊聲大聲呼喊“總書記好,耀邦同志您好”。有的干脆直呼“耀邦您好”。耀邦同志也大聲回應,“你們好,你們哪里來的”?由于隔著一條溪流,又有流水聲,耀邦同志的回答聲音很大,簡直就是大聲喊。對岸游客回答說,“我們是上海國棉二廠的”,耀邦同志說,“我知道你們廠,你們廠為國家做出了很大的貢獻,過來吧,和我照張相”,那群游客聽見總書記主動請他們過來合影照相,激動萬分,高興不得了,呼啦啦一起跑過來圍在耀邦同志的周圍,會有大幾十個人,鼓掌聲,歡笑聲,激動聲,還有哭泣聲,聲聲相應,場面極其激動,但秩序很好,因為這樣的場面是群眾自發(fā)的,而不是事先安排好的,因此激動和快樂的氣氛會感染在場的每一個人,這可能就是民心,民意,民情!在這位黨的前總書記和人民群眾之間表現(xiàn)得無與倫比,樸實無華。
這是不是就是耀邦同志經常掛在口邊說的“魚水之情”?這是不是就是一種“民主精神”?這是不是就是黨和人民群眾的“干群關系”?我想,這都是!只不過現(xiàn)在很多官員離人民群眾遠了些。
金鞭溪游道本來就很窄,這下可好,人太多,游道被堵住了。耀邦問候完大家之后,揮揮手,抱抱拳說,“祝你們游得開心,工作順利,身體健康,再見”!大家齊聲喊“總書記保重,耀邦保重”。游客自覺讓開游道,站在雜草叢生的游道兩邊,有的跳在溪中,騰出路來,讓耀邦同志一行先走。我們往前走了很遠再回頭,剛才聚攏的地方聚集了更多而游人,人們還在向我們這邊揮手,依依不舍,久久望著耀邦同志,耀邦同志停下腳步,再次轉身向游客揮手。
沿途,我告訴耀邦同志,張家界是我們國家第一個國家森林公園,森林覆蓋率達到97%,耀邦同志說,“我知道,國家計委批的。我說,“這里之所以能夠成為森林公園,要感謝一大幫右派”。耀邦同志聽說,略有所思,停下了,望著我,看樣子耀邦同志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我對耀邦同志說,“57年,當?shù)匾慌遗杀凰偷竭@個山上進行勞動改造,就創(chuàng)辦了一個國營林場,叫張家界國營林場,很多右派的家屬過來探親,不走了,就在這里安家落戶。30多年來,這里人工造林37000畝,更重要的是,建立林場就進行了封山育林,保護了山上的這些森林不被亂伐,不發(fā)生火災,這里已經三十多年沒有發(fā)生火災了”。耀邦同志不停的點頭稱贊,我接著說,“正因為有了這個國營林場,木材長成材之后,需要間伐,大庸縣政府就修了公路上山,往外運木材,這樣,外面的人進山買木材,看到這些奇山秀水之后,覺得很美,可以辦旅游。當然,更重要的還是黨的改革開放和聯(lián)產承包責任制政策好,要不然,人民飯都吃不飽,哪有錢來旅游呢?張家界林場就順應形勢,在兼顧保護森林和山景不被破壞的前提下,開始辦起了旅游業(yè),第一個國家森林公園也就是在這基礎行建立起來的”。耀邦同志連連稱贊。我繼續(xù)說,“這些右派都是您在中央平反冤假錯案,為右派揭帽之后才真正揚眉吐氣”。耀邦同志聽完,表情嚴肅的說,“右派在我們國家歷史上,是個特殊群體,因為思想觀念不同,敢講實話,敢講真話,對人對事有不同的看法,就劃成右派打倒,剝奪人身自由,這是錯誤的,我們黨已經予以糾正,并要建立制度,保證不再發(fā)生這些悲劇”。接著耀邦同志又笑著說,“沒想到我們的右派為我們發(fā)現(xiàn)了這么美好的風景,建設了這樣好的植被,看來,我們還是需要向右派致敬呢”!周圍的人都被耀邦同志的風趣逗笑了,笑得開懷!
我還為耀邦同志詳細介紹了金鞭溪游道兩邊很多名貴樹木名稱,科目,比如楠木在這里就有很多種,有黃楠,白楠,香楠,金絲楠,水映楠。耀邦同志對“水映楠”不太理解,問我何為“水映楠”?我說,“是這些老林場通俗的說法,就是楠木長在水邊時間長了,里面的花紋就長成水波浪一樣的紋路,所以就叫“水映楠”。耀邦同志微笑著說,“原來是土名呀,我們的小瞿博學多才,懂得多,拿個土名‘水映楠’把我都難住了”。我連忙歉意說,“這不是植物學上的名字,您都覺查出來有問題,這是在間接批評我,我以后一定表述得更準確些”。
耀邦同志看著金鞭溪兩邊山腳下的這些樹林,忽然略有所思的問我,“小瞿,你說,57年這些右派就上山來了,在這里保護森林,那為什么這里的樹木都很?。繘]有見到參天大樹呢”?耀邦同志的問題是針對我剛才介紹情況的思索,我沒想到耀邦同志對我的講解聽得這樣仔細,而且還進行了分析。我告訴耀邦同志,“這些右派上山之后,接著就是58年全國大煉鋼鐵,這里也不列外,人能夠爬得上去的地方,能夠砍下來的樹木都被砍伐燒炭,大煉鋼鐵了。我們今天走的這條溪谷兩邊總共有三百九十八多座燒炭窯,進山的門口有個‘兩分田’,聽老林場們說,當年為了燒出好炭大煉鋼鐵,出風頭,他們就把整個田挖成一個大炭窯,由于窯太大,木頭燒不完全,他們就把沒有燒完全的木頭用鍋灰染黑,做成假的‘衛(wèi)星炭’拍成照片上報,據(jù)說還上了人民日報,報道說老區(qū)湘西自治州張家界林場為大煉鋼鐵,燒出了全州最大‘衛(wèi)星炭,一噸多重’。所以您看到這些樹木都是當年幸存下來的,原始森林已經被‘政策性’破壞掉了”。
耀邦同志聽完,表情嚴肅的對身邊陪同人員說,“我們黨,再也不能搞政治運動,再也不能搞不切合實際經濟運動,經濟發(fā)展是有規(guī)律的,用行政命令搞經濟建設害死人”!耀邦同志接著對大庸市市委書記趙杰兵(趙杰兵稱耀邦同志叫“胡伯伯”)說,“搞旅游就很好,搞旅游首先就要把資源保護好,資源保護不好,資源破壞了,旅游也也不能持續(xù),旅游業(yè)就搞不起來。所以,發(fā)展旅游業(yè),首先是要保護好資源,再才是合理開發(fā),不能過度開發(fā),什么事情都有一個度。旅游業(yè)是可以增強消費的,應該算是消費經濟,我曾經提出過,要重視用鼓勵消費的方式拉動經濟,不能只靠投資和外貿,有的人把我的話,說成是我提倡高消費,在國家還不是很富裕的時候搞高消費就是奢侈和浪費,我的原意不是這樣的。我在海南也說過,海南是可以辦旅游業(yè)的,建一些中檔賓館,讓人民冬天來旅游,過冬,有什么不好呢?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人民的收入也會越來越多,除了吃、穿、用,人們一定想出去走走看看,這就是旅游,我們不能把旅游看成是資產階級的游山玩水,以后你們看,在不遠的將來,旅游一定會成為一個產業(yè)。你看,今天來這里的游客就很多,他們來了就要吃、住,這就能夠發(fā)展旅游經濟”。趙杰兵書記邊聽邊記,大家為耀邦對旅游業(yè)的認識和思索倍感鼓勵,這也可能算是國家最高領導人對旅游業(yè)的最早論述吧?現(xiàn)在我國的旅游產業(yè)方興未艾,來勢蓬勃,果然被偉人言中!可就是這段話,沒有人采用過,我要是再不說出來,等我死后,怕是再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了。
這時,聽見山上不遠處有猴子的尖叫聲,我忙說,“耀邦同志,您看,這些孫悟空也歡迎您來了”,耀邦同志屏住呼吸,聚精會神的看遠處的猴群。說句迷信話,我82年當導游以來,第一次在金鞭溪看見大群猴子離人這么近的,老人們說,當大官的都是星宿,耀邦來了,山精水怪的猴子也出現(xiàn)了,這不是驗證么?
當然,現(xiàn)在金鞭溪的猴子已經嘗到游客的好處,經常下地與游客追逐嬉戲,討要食物,但這是三十年過后的事情了。
這張照片,就是我貼近耀邦,給他指著山上猴子時候搶拍的,這張照片,能看得出耀邦最童趣,最天真的表情,非常生動,非常難得,也能夠反映出耀邦敬畏自然,熱愛自然,崇尚自然,不破壞自然的真實人性,這張照片的神情,是生怕人的行為,驚擾了本屬猴群的自然領地。
在跳魚潭,一大群游客也認出了耀邦,大家非常興奮地圍攏過來和耀邦握手,問候,大家都是懷著特殊情感和耀邦同志握手的。都希望耀邦同志保重身體,生活愉快。其中東北的幾個,還有四川的幾個同志提起曾經在70年代什么地方見過耀邦,當他們講出大概時間段和地點的時候,耀邦同志竟然還記得。耀邦也很激動,使勁的,緊緊的和他們握手,使勁的晃,這種握手方式我也是第一次看見,就像久別重逢的老朋友般的熱情。耀邦問這些老同志,當前社會上群眾都有些什么反映?這些游客開始頗有些顧忌,都說很好,很好。耀邦同志看出他們不是真心話,說,“我就是要聽你們給我說實話,講實情,我們的領導干部,特別是高級干部,要能夠善于、敢于和鼓勵群眾說真話,說實話,不要只在那些安排好的場所聽匯報,今天我遇到你們,也算是老友重逢,我就想聽你們說實話,只有這樣,才有利于我們的黨,把工作做得更好,制定政策的時候,才能夠不出或者少出偏差”。這幾個游客見耀邦總書記言辭懇切,態(tài)度真誠,不約而同的說出當前最擔憂的就是各級領導干部脫離群眾,腐敗問題嚴重,還有就是農民負擔越來越重,農民雖然有了飯吃,但不能致富。還有人反映農村失學兒童也在增多,教育資源不公平,耀邦同志聽后,表情非常嚴肅的對身邊陪同人員說,“我們黨,如果不能根治腐敗,不能繼續(xù)發(fā)揚艱苦奮斗的精神,不改善密切聯(lián)系群眾的作風,將來,我們不會被外面的敵人打倒,而是被自己打到”。耀邦接著說,“教育問題,特別是農村義務教育是個難題,我走到哪里,都聽見有農村孩子失學的嚴重局面,年后要專門召開會議研究教育問題,我一定要參加,還要發(fā)言,把我看到的聽到的真實情況反應給政治局,并制定出解決這些問題的政策”。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這后不到五個月,聽說耀邦同志就是在開政治局研究教育問題的會議上病倒的,早知道會是這樣,那天我就不停留在跳魚潭講解那么多,我們走過去了,也就不會碰到最后一批游客說起教育問題,耀邦同志也可能就不會生病呢!好后悔!
兩個小時的行程就要結束了,我們于中午12點37分到了水繞四門停車場。很多陪同人員就在這里和耀邦同志握手話別,我也順利的完成任務,這一行,能夠貼近聆聽耀邦同志的諄諄教誨,見識耀邦博聞強記的驚人記憶,感受耀邦同志風趣幽默與人平等相處,待人真誠的偉大人格,深刻認識到耀邦同志把人民群眾利益時刻放在心上的親民作風,親眼見證耀邦平易近人,和藹可親,人人平等的民主思想,親眼見證耀邦同志不搞特殊,不尚奢華,不脫離群眾,傾聽群眾呼聲的高尚情操,這些,都使我終生收益,受用一生。
就要和耀邦同志依依離別,心里很留念他,不知總的,以前接待中央首長,完成任務之后如獲釋重,心身有很輕松的感覺。但是和耀邦同志的離別不同,心里很沉重。只想和他在一起的時間更多些,希望再次聆聽他的教誨,聽他說話,說老百姓愛聽的話,他的話,沒有官腔,很喜歡聽,是肺腑之音。
耀邦同志上中巴車了,因為話別的人很多,我就遠遠的站在人群之外,看著耀邦和送別的人一一握手話別,送別的人們都深深祝福,祝福耀邦健康長壽,保重身體。
可就在這時,本已經坐下的耀邦同志又下車了,后面跟著一個貼身秘書,當我們都在詫異的時候,耀邦同志直徑向我走來,我趕忙迎上前去,萬分激動的地和耀邦同志握手,我的眼淚就在眼眶旋繞,耀邦同志對我說,“小瞿同志,你講得很好,你很有才華,辛苦你了!謝謝你!謝謝你”!耀邦同志連說兩個謝謝。我的眼淚終于止不住留下來,沒有這么激動過,不是對高官的敬畏激動,而是耀邦同志的人格力量感染著我。耀邦同志拉著我的手說,“來,小瞿,我們兩個人照張相”。
這張照片,就是耀邦同志上車之后又下來和我照的。我一直珍愛的放在身邊,掛在我的廳堂,無論我走到哪里,做什么工作,都時時刻刻嚴格要求自己,想著耀邦同志的勉勵,一心為公,一心為民,不謀私利,不尚奢華,積極進取。就是我為老百姓利益被蒙冤入獄時,我也沒有放棄過我的信念,是耀邦同志高風亮節(jié)情操代表著黨的形象,給予了我巨大的精神力量,我就是用這樣的精神力量支撐著我的信念,鼓舞著我戰(zhàn)勝失去自由的痛苦,這個信念,就是相信黨,相信人民!
盡管我還是被開除黨籍,但是我依然覺得自己還是共產黨員,是因為有耀邦同志作為黨的總書記高尚的品格照耀著我,我至今處處依照一個黨員的標準約束自己的行為,嚴格要求自己,并能夠在關鍵時刻為災區(qū),為有困難的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離開湖南到廣東工作,自食其力,艱苦創(chuàng)業(yè),沒有給國家,給人民增添負擔,我無愧于總書記的諄諄教誨,我無悔于曾經是共產黨員這個光榮的稱號。
僅以這些文字,回憶和紀念與耀邦同志短暫的相處,以慰藉耀邦同志的英靈。
青山依舊在,偉人可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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